“我在偏房!”
“先别乱走!”
我赶紧跑过去,浓烟翻滚中,雕栏玉柱一一焚毁,锦衣玉鼎化为一炬。我推开碍事的长梁,橙天光忽的烧透我的易水寒霜,剧痛烫的我手掌一缩,那木梁上架着的另一只木梁狠狠的砸在了我的背上。
“田姑娘!”
我咬牙:“别过来!”
回身狠推开这粗重的长梁,却瞥见院外又奔进来一人,大约是淋了水,浑身湿透,身形颀长清瘦。
模糊红影中看不见她的脸,近了才瞅清,是玉弓。
我大叫:“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啊!”
大约是听到了人声,她望了过来,眸色焦急却坚定,拔腿跑来。
“玉弓!你出去啊!”
她身姿轻敏,一脚踩在石柱上跃起,避开了两道燃着大火的高树,凌空一个跟斗直接从窗口跃了进来,头发不慎着火,她眼都不眨,手起刀落,砍掉了一头青丝。
还未站稳,她方才所踩的石柱忽的一倒,屋顶坍圮大片。她旋身一个飞鹤转踢,将燃着火的木头踢了过来,恰好撞在我上空一根木梁上,巨大的梁柱微微轻晃,轰然砸了下来。
一切发生不过须臾,我就要从木梁下蠕动出来的身子被一砸,胸腹遭受了强烈撞压,前功尽弃。
“田姑娘!”
唐采衣在角落里大喊,我吃力喊道:“我没事!不要过来!”
一只手伸来,玉弓叫道:“快给我!”
我抓住她的手,她手腕一扬,将我拉了出去。
地板传来张弛裂开的声音,我们朝唐采衣跑去。
她被烈火包围,蜷缩在角落里,烟岚裙裾被撕了大截,玉弓也将着火的外衣脱掉,扶着我:“田掌柜,你没事吧?”
我摇头,看向满室浓烟,深吸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凝道深厚冰层带她们冲出去。
刚闭上眼睛,玉弓惊叫:“裂了!”
脚下之土密密麻麻碎开无数裂痕,像卜筮时兽骨上皲裂的兆纹一样,将土地割的四分五裂。
屋内的大火连成了一片,冲天的火墙似焰色鬼影,我们被包围在了这方偏隅角落,插翅难逃。
呼吸越渐难受,我拼命狂咳,这种情况下要是死了,恐怕就是真的死了。
玉弓也狂咳不已,唐采衣懊恼:“你们不该进来的。”
我忽的心念一动,转向唐采衣:“这地下是不是也导了温泉?”
她点头:“可是下面是两尺厚的三合土,常人之力无法……”
我打断她:“通往哪里的?”
“似乎是春鸣山。”
我大口喘气,点头:“好,你们后退。”
“田掌柜?”
“田姑娘,你……”
我将斜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极快翻了遍,抬起头:“你们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她们乖乖照做。
我将白骨木破用冰蓝珏凝住,朝皲裂的地面抛出去。
纷燎火影里,木破外的霜蓝晶层渐渐融化,我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在心中极快吟念破军咒。
大地猛地一颤,强烈的爆炸声带起一阵强风,耳边轰隆巨响,炽烈火焰卷着瓦片木梁打来。
随即又一声清晰的爆裂声,我们脚下的土地哗的土崩瓦解,一线沁凉晚风从爆开的墙垣中灌入,我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头顶的斑驳月影,便同屋内的一切一起跌进了幽深的温泉水中。
橙天光之火,水浇不熄,气绝不灭,燃着火焰的木梁桌椅浸入水中后仍在焚烧,沉入湖底的同时为我们照亮前路。
唐采衣拉着呼吸衰弱的玉弓往前奋力游去,我睁着眼睛跟在她们身后,尽管周边泉水温烫,却仍避不可免的让我回想起那场噬心切骨的噩梦。
周围全是水,似无穷无尽,我拼尽所有的力气,终于渐渐虚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像是过去数度春秋,有人猛烈晃着我:“田掌柜,田掌柜!”
我缓缓睁开眼睛,四周寂然幽暗,隐隐有泉水的叮咚声响。
“田掌柜!”
抬手扶住酸痛的脑袋,我呢喃:“玉弓?”
她颤声道:“田掌柜,吴二夫人死了……”
我站起来,腰背尚未挺直,脑袋便猛的一磕,着实疼痛。
玉弓指向远处半靠在深青岩洞上的唐采衣:“田掌柜,她,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