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位晋阳殿下,果然是一个变数。
&esp;&esp;让时间稍稍倒退一些,贾母离宫之后的傍晚时分。
&esp;&esp;坤宁宫中,夜色低垂,华灯初上,灯火辉煌,宫女、内监在一旁垂首侍奉。
&esp;&esp;小几之上,放着各色菜肴,一袭雍容华美浅红色长裙,云鬓金钗的皇后宋氏,陪着崇平帝用着晚饭。
&esp;&esp;说来,崇平帝平时克勤克俭,不尚奢华器用,于吃食上,也不太讲究,一日三餐,不过六菜一汤,荤素搭配,瓜果蔬菜。
&esp;&esp;崇平帝放下手中的筷子,听着内监的禀告,就是冷哼一声,哪怕是早已料到贾家之人第一时间会上下奔走,甚至到宫中活动,但这时,仍有几分腻歪。
&esp;&esp;“贾家不思反省其过,却为贾珍之事,惊扰母后,其罪甚大。”
&esp;&esp;崇平帝冷声说道。
&esp;&esp;宋皇后年岁三十出头,容貌姝丽,柳叶弯弯细眉下,玉面如芙蓉娇艳,脸颊肌肤更是雪白、细腻,秀颈白皙修长,锁骨之下的抹胸之上,雪肤白腻,在宫中,宋皇后素有雪美人之称。
&esp;&esp;岁月似乎也对其格外温柔以待,不仅眉梢眼角不见丝毫皱纹,就连身姿也是窈窕曼妙,浑然看不出孕育过子嗣的模样。
&esp;&esp;着一身淡红色宫裳,温宁、柔婉的眉眼之间,浮起郁郁之色,丹唇轻启,柔软、轻灵的声音响起:“母后她老人家最是心软,说不得被贾史氏的哭诉所动,再许了什么。”
&esp;&esp;崇平帝这时也无心吃饭,看着那内监,沉声道:“你去长乐宫寻宫人问问。”
&esp;&esp;那内监领命,顿时去了。
&esp;&esp;崇平帝叹了一口气,这一下子,反而没有胃口。
&esp;&esp;宋皇后柔声道:“陛下,国家大事,来日方长,陛下当保重龙体才是。”
&esp;&esp;崇平帝道:“东虏在北边肆虐幽燕,朕想要整军经武,就需得调整京营之兵,但有些人占着……尸位素餐,朕但有所动,就上下掣肘,眼里只有宗族、个人之利,何尝有朝廷、社稷?”
&esp;&esp;宋皇后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宫女、内监退下,歪着螓首,一张端庄、明丽的脸蛋儿上有着几分关切,静静听着,一双熠熠明眸中,有着崇拜、怜悯等情绪,不一而足。
&esp;&esp;“只是想要做一些事,何其之难,凡利有所损,必群起而攻!”迎着宋皇后的柔媚目光,崇平帝心情似也缓缓平静,沉声说道。
&esp;&esp;有些话,纵然是当着皇后的面,都不好说,荣养重华宫里的太上皇,还时而召见四王八公。
&esp;&esp;国朝以孝治天下,纵然因戾太子之事,太上皇贤名受损,但于中枢地方,尤其是武勋之中,都有不俗的影响力。
&esp;&esp;就在崇平帝正在叙说之时,内相戴权从殿外轻步而来,行了一礼,“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esp;&esp;宋皇后颦了颦眉,道:“你这奴才,没见到本宫和陛下正在用膳吗?”
&esp;&esp;这狗奴才,不定又从哪里搜寻得一些烦人之事。
&esp;&esp;崇平帝道:“梓童,是我让他过来的。”
&esp;&esp;天子在正式官方文书中往往称朕,但其实私下里也多称我。
&esp;&esp;戴权道:“陛下,这是内卫送来有关贾珩的档案。”
&esp;&esp;当国家机器全力运转,要查一个宁国远房族亲之时,无不
&esp;&esp;尤其是贾珩的明面情况,几乎一打听即知。
&esp;&esp;崇平帝伸手接过,现在身世上目光盘桓了片刻,喃喃道:“宁国公的三世孙?”
&esp;&esp;如果是这样,血缘倒也不近了,承袭宁国之爵,似也无不可。
&esp;&esp;虽有以庶夺嫡之非议,但只要下旨,问题倒也不大。
&esp;&esp;继续往下翻,看到贾珩少时习练棍棒之术,曾寻谢再义学习骑射,不由点了点头,暗道,
&esp;&esp;“这才有点儿武勋之后的样子。”
&esp;&esp;之后,应为文萃阁典书,与韩
&esp;&esp;“韩癀的这个儿子,在国子监,一天天不好好读书,到处交游,这是想做什么,为其父网罗羽翼吗?”崇平帝脸色淡漠,决定下次要敲打敲打韩癀。
&esp;&esp;而后翻看一页,就是凝了凝眉,眸光闪烁,思忖道:“这里怎么……还有晋阳的事儿?”
&esp;&esp;只见黄麻纸上写着,崇平十三年,八月十二,珩携《三国》书稿,至晋阳府中拜访,所谈内容不详……
&esp;&esp;崇平帝声音中带有莫名之意,道:“这个贾珩,为宁国旁支,竟以寒微之身,与韩癀之子,晋阳都有牵扯,还有这三国……”
&esp;&esp;“陛下,后面还附录有贾珩所书三国之词一首。”戴权开口说道。
&esp;&esp;崇平帝垂眸看向手中的纸张,又翻开一页,目光就是被吸引住。
&esp;&esp;“这词,当真是一少年所写?”崇平帝面容诧异,讶声说道。
&esp;&esp;宋皇后柳叶细眉下的明眸眨了眨,盈盈一笑,好奇道:“陛下,什么词,让陛下这般惊讶。”
&esp;&esp;崇平帝微微一笑,说道:“梓童,你看看。”
&esp;&esp;说着,递给宋皇后。
&esp;&esp;宋皇后伸出雪白如羊脂白玉,涂着凤仙花汁的手,接过纸张,螓首微垂,接着灯火读着。
&esp;&esp;“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esp;&esp;宋皇后的声音本就珠圆玉润,娇软、轻灵,读将起来,竟将豪迈、雄浑的《临江仙》之词,读出了另外一种韵味。
&esp;&esp;崇平帝都是面带笑意,道:“梓童这般一读,作词之人如是听到,也不知是何心境。”
&esp;&esp;宋皇后抬起晶莹玉容,轻轻笑道:“这词有些老气横秋了一些,古今多少事,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