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声音如影随形。
“天命难违啊,先生。”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车里,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恨。
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所有想留住的一切却都离我而去。
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这个讲求证据与逻辑的世界。
它给了我一身引以为傲的盔甲,却在我最需要保护的人面前,被击得粉碎。
后来,不知道是谁,给了我一个地址。
说那里住着一个少年,或许有办法。
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抓住了。
那是一栋隐在山里的中式庭院,门口种着两棵巨大的银杏树。
我记不住他的脸,只依稀留下风采卓绝的印象。
他没问我来意。
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往里走。
“跟我来。”
我跟着他穿过回廊,走进一间茶室。
他让我坐下,给我沏了一杯茶。
“把她的东西,给我一件。”
我愣住了。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
“贴身戴的,有她气息的。”
我下意识地从颈间掏出一条红绳。
上面穿着一枚小小的,已经被体温捂得温润的平安扣。
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
这么多年,她从没离过身。
直到她病倒。
他伸出手。
我迟疑了。
“这是她的……”
“我知道。”
他打断我。
“想让她活,就给我。”
最终,我颤抖着手,把那枚平安扣,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接过,握紧。
转身就走。
“你可以回去了。”
“她会没事的。”
我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冲回医院。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奇迹。
监护仪上的各项数据,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到正常值。
小乖的眼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睁开了眼。
那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清澈的,像盛着星光的眼睛,看向我。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又虚弱。
“爸爸。”
“我好饿。”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防线,全线崩溃。
我跪倒在她的病床前,握着她失而复得的,温暖的手。
泣不成声。
细数我二十余年的过往,这世间所有美好的时光,都与她有关。
是她趴在我背上,数天上的星星。
是她每天早上赖床,被我凶了哼哼唧唧撒娇。
是她在我最低落的时候,抱着我说,爸爸,有我呢。
她是我贫瘠生命里唯一的光。
如果光熄灭了。
那被光照耀过的人,也不想再回到黑暗里,独自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