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都没觉得这钱是真的要捐给太医学馆的,以为裴忌是借个由头张口要钱而已。
荣王世子感慨:“他倒好,他自己不收,给他未来媳妇当私房呢。”
世子妃却说:“反正咱们这府上往后是谁都能来刮一层油了,给别人,不如给裴忌,就当捐个护身符罢。”
……
朝华在千步廊跨院内,突然收到了一笔荣王府给太医学馆的捐赠。
她看到银票的金额足有五万两银子,捧着银票匣子去找师父:“师父,这钱咱们收不收?”她大概猜到了这钱是怎么来的,她想收下这些钱。
户部虽有拨款,但得一笔一笔到,国家又有战事,万一户部打欠条呢?
这些日子朝华一回府就跟弟弟们一块到伯父的书房里去,事听得多了,知道原来户部时常打欠条。
国库税收要用来备战备荒,每年有多少盈余,就在盈余中办多少事儿。手里有现钱,总比等拨款要灵活机变。
净尘师太也是一样的想法:“收下,你另立一个帐目,到时再感谢他们捐赠。”
事情办起来,只有她们二人便不够了。
户部调过来一个小吏专程录帐,工部将图纸重新修改过,征召匠人开工。由礼部择定吉日。
六月初六,宜动土。
朝华在腰间配上了太医学馆的鱼符。
六月初六,宜发兵。
裴忌手握虎符赶赴秦州。
待归
华枝春/怀愫
每日一清早, 容府门前就有两辆马车等候。
一辆是容辰的车,一辆是朝华的车。
朝华每日清晨即起, 换衣洗漱,简单用过早膳之后便去给祖母请安。
容辰也是这个流程,他头回在怀恩堂外遇到穿着蓝绸百草暗纹袍,头戴玉冠的侄女时还颇不习惯。
几回之后,容辰就习惯了,每日在怀恩堂外遇上侄女,他还会先表达一下长辈的关爱。
“天气越来越暑热了, 再有些日子冰炭房就该每日送冰了, 冰要不够, 后街上也能买。”
朝华微微一笑:“多谢大伯, 我们小院偏些, 倒不怎么热。”
容老夫人看着廊下请安的儿子和孙女, 明明差着辈分, 却像是同僚一般。
容老夫人跟王嬷嬷感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是看不见三房出个当官的,没想到……”没想到竟是孙女得了个一官半职。
到这会儿容老夫人还觉得不可置信。
王嬷嬷笑了:“老太太真是,当年是您叫媳妇们姑娘们都能进祠堂拜祖宗传祭盒的, 怎么这会儿还迂腐起来。”
“那怎么能一样, 那是在家里……”容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完, 回过神来了, 对太后来说, 这也是“在家”里。
以往容家起的最早的是容辰, 他要上早朝, 天还没亮厨房便得给大老爷预备下又软又暖和还能顶饱的食物当早膳。
如今三姑娘也要去千步廊, 厨房就每日做两份,一份送去大房, 一份送去三房。
用过早膳再请过安之后,伯侄二人各自登车上差去。
马车一前一后,在承天门前停下,乌泱泱的大小官吏们都排在承天门前,等待禁军核对腰牌进宫门。
朝华手中提着小食盒,排在诸多官吏们身后。
官员小吏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相熟的同僚各自问安,只是他们依旧不会主动跟朝华问好,只有天天打交道的工部官吏们,偶尔会向朝华颔首示意。
容辰送了侄女几天,看侄女确实没有心慌气怯的模样,便也不再送她,任由她自己排队。
大家会给长官让路,譬如一二品的大员,见到了总会退后一步半步,现在又会给女官让路。
朝华身前空出一块来,她一路道着谢,安然走到承天门前,取出刻着鱼符的腰牌,想递到禁军手中。
禁军小将连看都不看,摆了摆手:“你……您下回就直接进罢,咱们这儿就没人不认识您的。”
哪能不认识呢?一共就两位女官。
朝华微微一笑:“多谢。”说着收起腰牌往前去,走进跨院。
杂役们已经打好了水,她搁下食盒先替师父收拾桌椅,煮上茶水,再点起一支檀香。等净尘师太到时,屋里已经洒扫干净,桌边炉上鱼汤正沸。
净尘师太虽已经脱下缁衣,不在佛门了,但她吃素已经十来年,贸然吃荤腥身体克化不了。
朝华便吩咐厨房先做些清淡的鱼茸馄饨,慢慢给师父调理脾胃。
屋中窗户大开,案前净花插瓶,屋中除了花香果香气,还有檀香气。
净尘师太看见她就笑:“今日又这么早?”说着坐下用早膳,吃个七分饱,院外就响起了太监们打响板催促官员上朝的声音。
每日这时候,千步廊下寂寂无声。